紅塵何處期

changpa

午後的時分，令人倦怠，空調習習的送著涼風。
        蘭草瓶裏的水，蒸發了小半，瓶上的草兒打了一個結，還是那麽的亭亭玉立，青郁中略有些幽然。翠藍色的窗簾，半掩著屋外的陽光，難得的靜谧，令人安然。在這小小的空間裏，我獲得了一種安靜的滿足，鋼椅上鵝黃色的涼墊，浸染著思緒。
       不想揮去你的影子，也不想放飛已是墜地的紙鸢，那些零落的印象，開始隨著滾熱的陽光緩緩升騰，不經意間拈一拈手指，又粘貼在了粉白色的牆壁上。我好想抖落一身肉眼看不見的塵埃，與你親昵，而空空的四壁，僅有涼風的怨怼。
        紅塵何處期。那些漸已明了的往事，梭子般以穿過。某一刻的心動，往往是孤燈下無期的眷戀。守候一刻的妙曼，忘記了時間的長短。有時，我輕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，總是在想：彼此心間的琴瑟，何時響出共鳴？我像一只翠藍色的相思鳥，在巢穴裏梳理著羽毛，窺伺著小小的風景，突然張開的意念，撲騰著離巢，羽翅掠過柳絮，輕點水波，留一圈細微的聯想。
        生活並非皆是七彩色的，這個夏天亦是如此。如此的讓人倦怠，如此的讓人心煩，只好以麻木的神經，應對日子的過往。但我似乎在空調送來的涼風中，感到了靈犀的蠕動，它輕輕的喚著微妙的禅意。
        紅塵似有愛，但我聽見陽光的軌迹，載著情感的辎重將所有的殘片輾碎。我只好以張望的姿態，站在銀杏樹下，等待某種奇迹的出現。那些不可複制的殘片，越來越碎，在無語的日子如此拿捏不定。我癡笑，這是獨戀。
       我不爽，都是因爲你占據著心房。我取舍了你，撕肝裂肺的痛。
       誰是真實的你？扣問心扉，你已走得太遠。我望見了飛鳥的翅膀，卻望不見你的背影。日子總是很薄，在日曆上被一頁一頁的翻過，翻過之後，恍惚日子就不再屬於自己的了。所謂閱曆，也隨著不堪回首的往事沈澱下來。
       我記起來了，讀大學的時候，我因成績在班上排列第五獲得一只海鷗。剛剛宣布名單後，就有人告密：她上課經常與同學私語。一只海鷗表得而複失。我不知道以後拿什麽來镌刻日子。臨畢業的時候，全班同學去照畢業像，同學們都往平坦的路走，我偏偏往水泥鋪就的坡上走：“這才是未來的康莊大道！”於是，大家跟著我一起爬坡上坎，似乎要驗證谶語。轉眼十多年過去了，像片與通訊錄一起變成了碎屑。我才這明白紅塵無期。
       好好生活，這才是我的夢醒時分。這樣的話很傻，但給逃離現實找到了恰如其分的理由。先爲自己而活，再爲別人而活。
       這個夏天開始炎熱起來，再不是三晴兩雨的天氣了。陽光早早的籠罩在樹冠上，仿佛升起一縷縷煙。
        這幾天我突然的心血來潮，當起了護花使者，每天清晨跑到辦公樓的底層車庫外去給花樹和盆景澆水。這裏早已被廢棄，從串出半人高的棕竹的枝葉上，隱約可見這小片憩息地，曾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地方。水澆在兩側的地裏、花盆裏，聽見“咝咝”的聲音，山茶和玉蘭樹下撲過來一股股暑氣。蓄著半池水的假山上，幾株黃桷樹虬根盤繞在鍾乳石上，顯得生機勃勃。一天，我竟把一盆泛著幾枚黃葉的觀賞植物抱回辦公室裏，幾天下來居然葉子由黃轉綠，散發出傲然生氣。
        直到這時候，我才恍然影子不是文化。期許邂逅相遇，往往是逃避現實落寞的心理。紅塵何處期，紅塵何處又無期？我無法阻遏腳步，顛簸的別緒離愁，唯有留在心裏，給自己安谧的懷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