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糟毛豆 竹蟶疙瘩湯蒸[3P]

changpa

    提著兩袋子菜從市場里出來，鼻梁上似乎有蟲子在爬，原來是汗珠子匯成一道水流直淌下來。這桑那天熱的使人苦惱，周遭的空氣變得有形有質，一件羽絨長衣似的劈頭蓋臉直裹下來，再怎麽前後輾轉，左沖右突，仍如宿命一般掙脫不了。
    居然還有閑情低聲嘟囔一句：“且夫天地為爐兮，造化為工；陰陽為炭兮，萬物為銅。”根本讀不了《服鳥賦》，這是射雕里看來的。
    買了狀元樓的糟鹵和一堆帶殼毛豆。糟毛豆不難，一個個的剪掉豆莢的尖兒卻是一件瑣碎的事。終於也剪完洗凈了，鍋內放水，加花椒八角桂皮小茴什麽的煮沸，倒入毛豆，水面翻滾後兩三分鐘即關火，灑一點兒鹽，蓋好蓋捂一會兒。
    取出毛豆用冷水一淬，此時的煮毛豆其實是青綠可愛的，遠比糟過的毛豆有顏色，吃起來也自有風味。
    余下的步驟簡單之至，容器里糟鹵沒過毛豆，密閉後放在冰箱里。
    待毛豆糟好，夜已深，好在這東西本來就是小食。
    其實我喜歡那種煮得面面的毛豆，盡管顏色外形太不美，卻沒有一點兒豆腥氣，吃多了也不會漲肚子，這可能是一種癖好。人的癖好總是奇趣而沒什麽道理的，比如我的一位老姥姥偏愛用臭雞蛋炒香椿吃；我的公公大人口重，幾乎所有的魚都要用鹽腌過再吃，上佳的清蒸魚一律被他老人家斥為“沒有味道”。六月韭折耳根生牡蠣肥肉片子，我覺得無福消受，一樣也是別人口中之珍。
    S見了糟毛豆，必定想起冰啤酒，再加上一場足球賽，這辰光就美滿起來了。

      


    北方的海邊人，大約沒有不會做海鮮疙瘩湯的。肥美的花蛤是疙瘩湯里最絕妙的主料，奈何此地的蛤蜊多清瘦，且個個氣息奄奄，養在小臉盆里只有淺淺一底，難得見個伸舌吐泡的。縱有些白蛤毛蚶，卻非我所愛。
    我極嗜花蛤蜊，即使每日一盤，也不厭倦。近年來，常常是兩三月不知其味，每每思之，垂涎幾近三尺；再思，黯然幾欲銷魂。
    反是這種不大的竹蟶，有些海鮮的味道，買來烹煮也是聊勝於無。沸水里加少許蔥姜黃酒，竹蟶入內滾至口半開，立即撈起，剝出凈肉。煮下的湯水顏色白汪汪的，且濾去殘渣留用。
    其實我不大擅做疙瘩湯，因為我的基本廚藝太差，從來輪不到我攪疙瘩，所以我就永遠攪不出勻稱好看的面疙瘩。
    記得姥姥是拿飯帚迅捷的蘸一下水，然後輕輕急甩，小水珠子一陣小雨似的灑到面盆里，另一只手持筷子劃著圈兒攪動；姐姐卻是把龍頭開成“水滴石穿”狀，任那虛線也似的水流自由落體，邊晃面盆邊攪面。她們攪好的疙瘩，大小合度，更難得的是個頭兒都差不多，又細碎又勻凈。我也依法亂攪了一氣，結果自然難入行家法眼。
    疙瘩湯里有兩三樣配菜，如番茄、土豆、海菜、蕓豆等等。我喜歡番茄，取一只來，剝皮後切小塊，又掰出一把熟玉米粒兒。
    無需用油，取先前所貯之湯水下鍋，入番茄玉米，一丁點兒鹽，燜出番茄的味道——這純屬個人愛好，似乎應該是油里炒好了再添湯？
    再添些水煮開，投入面疙瘩，拿勺子攪勻，一鍋子小白點子亂轉，有點萬頭攢動的意思，倒仿佛千萬條小銀魚兒唼喋。最後加入蟶肉，以防其久煮過老。
     
    然而到底是不是如此這般操作，我竟然不能肯定。因為，很久很久沒有做過疙瘩湯了。
    盛出來撒一點香蔥，喝一口，是濃濃的鮮，淡淡的酸！反正我喜歡的味道有了，其他各自隨意如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