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則天安慰被告密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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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因為崇佛，武則天下達禁止屠宰的命令。有一次，禦史婁師德在飯館就餐，廚師上了一道肉菜說：「豺狼咬死了羊，不吃白不吃。」過了一會，廚師又上了一條魚，說魚也是被豺狼咬死的。婁師德大怒，豺狼怎麼會潛水？你可以說是水獺咬死的嘛！此事傳到武則天耳朵裏，她並沒怪罪，一笑了之。
　　另一次，在東都定鼎門處，翻了一輛運草車，露出藏在其中的兩隻被宰殺的羊。禦史彭先覺調查後，認為負責執法的合宮尉失職，請求杖責。誰知武則天反把羊肉賞給合宮尉，算是壓驚。
　　大臣張德家生了個男孩，偷偷宰了一隻羊招待賀喜的同僚。其中有個叫杜肅的，藏了一塊羊肉直奔武則天處告密。第二天上朝，武則天見到張德說：「我嚴禁屠宰，但紅白喜事除外；以後你請客，要選好客人，免得被小人告發。」幾句話說得張德熱淚橫流。
　　乍看上去，武則天真是洞悉人情，寬大仁厚。但細想之下問題多多。
　　首先，她制訂了法令，自己卻沒認真遵守。婁師德明明在縱容隨意屠宰，她卻不聞不問。制度之興廢，多自上而下。上面若身體力行，下面自然小心謹慎；上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，下面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直至讓制度淪為擺設。
　　其次，彭先覺彈劾合宮尉是依法辦事，彈劾程序、彈劾內容都沒問題，這種情況下，武則天總得給個正式答覆才對。她卻不但不怪罪，還賞給被彈劾者肉吃，這簡直是拿法律當兒戲。制度的設立者視制度為無物，只會讓下屬畏首畏尾，無所適從。
　　第三，武則天提醒張德「請客要選對人」，這非常有迷惑性，似乎顯示了武則天的通情達理。但仔細想想，她在公佈法令時顯然沒有說：「朕禁屠宰，紅白喜事除外」一類的話，否則告密者不會笨到自己往釘子上撞。杜肅的舉報從道義上講雖不厚道，但卻合法。而武則天的「紅白喜事除外」的說法，則多屬於臨時起意。滑稽就在這裏，她不提出具體明確的制度，只劃一大框兒，框裏面裝什麼，視情況而定。今天既然可以說紅白喜事除外，明天當然還可以說這除外那除外，直到整個規定土崩瓦解。
　　武則天的法令，彷彿是手中的一根猴皮筋，伸縮性極強，因而勢必難以服眾。認清這一點，我們才能真正思考應該制訂、維護什麼樣的法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