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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能夠看得進書也是一種幸福",這是一位比我大幾歲的人說的話.當時,我正坐在他對面,手裏捧著繆塞的<一個世紀兒的懺悔>.出於禮貌,我將注意力從書裏挪開,將他說的話在腦裏過了一遍.
他說的"能夠看得進",大概是指能讓自己暫時脫離紅塵,潛入書的海底裏去,讓精神在另一個豐潤的空間裏呼吸吧.
"能夠看得進書"是一種物我兩忘的意境,是清明的夜空如水的月光.
什麼樣的人會看不進書呢?
看不進書的人,可能是不太容易與自己相處的人吧?或是面對的得失煩惱太多,在現實生活的泥沼裏欲罷不能的人?
從來沒覺著看書是幸福或不幸,我只是順著自己的心意不停的看書.那些孤島上寂無人煙的日子,那些碼頭上人仰馬翻的日子,還有那些陰冷的窒息的日子,我能夠安然無恙的橫渡過洋,惟一的護身法寶,可能就是那些能隨時將我隱遁掩護的書.
到如今,看書,已成了我二分之一的生活.
從沒離開過生養我的小城,沒有看過海也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,可我又覺得我什麼都見過,什麼樣的人生都有過體驗.有時候,我在十九世紀俄國貴族的宴席上;有時候,我又在十七世紀法國鄉村的莊園裏.每一個國度,每一個朝代的角落都留有我無聲的呼吸.
在這個浮滿泡沫的嘈雜的時代,能夠深潛,在不被打攪的水底看書,或許,確是一味清涼的幸福.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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