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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轉貼] 出櫃十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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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0-3-19 01:39:19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              --寫在電影《為巴比祈禱》之後。






  「我的兒子向我出櫃後,我竟然還帶他去打獵。」
  「他穿著粉紅色的襯衫。是他出櫃後惟一向我要的生日禮物。」
  「鹿從我們面前跑過,他又叫又跳,喊著,『嗨,小鹿斑比!』」
  「我從沒想過,自己可以如此接受我那同性戀兒子。」






  已經忘記是怎樣的一股衝動,臨錄取建中那年夏天,我在爸媽房門口貼上一張紙條,寫著「親愛的爸媽,如果我說自己喜歡某個女孩,可能不會讓你們太過驚訝。但如果我說,自己喜歡上的是另一個男孩呢?你們也會這樣平心靜氣地接受我嗎?」


  時間過得真快,十年,轉眼就消散在來往建中政大台大的路途當中。身為同志十年,也就出櫃十年。我在眾多男人之間周旋過,和他們睡覺,然後同他們告別。我在網路上的這裡那裏和人們戰鬥,為了些不公不義,值得或不值得的事情,我留下許多字句甚至選擇碩士論文題目也和同志有關。遊行第一年,第二年,然後七年過去了,我在隊伍最前面風華妖冶地扭腰擺臀,放上自己的相簿。然後,我走在隊伍邊上,為美好的人們攝下美好的影像。人們微笑,我同他們微笑,我們說「pride。」一直以來我告訴人們,你要勇敢。現今這個社會,身為同志還不是一條最順利的路,所以我們要勇敢。我們微笑。我們要用美麗對抗所有的責難與詛咒。


  但十年了。恍恍迢迢這一路走來,其實其實,我還是不知道當年問爸媽的那個問題,答案是不是我想的那個。


  親愛的爸媽,你們已經接受我了嗎?






  「我的兒子十四歲時向我出櫃。」
  「我一點都不覺得突然,畢竟身為母親的直覺是最準的,不是嗎?」
  「……不,任何母親的反應,都不會是『噢這好極了。』吧。」
  「但他畢竟是我的兒子啊。」






  二零零七年,我寫著,「爸媽說我好的時候我想,一定不包括同性戀的那個部分吧。我考上研究所,拿幾個文學獎,持續寫詩。我看許多書和許多人充分地對話,然而,爸媽說我不好的時候,又泰半與我的同性戀生活有關。爸媽永遠的潛台詞,似乎是,『兒子你可以是同性戀,但能不能,不要讓別人知道?』老媽,一個燦爛美好的同性戀兒子,和質樸純真的異性戀兒子,妳比較想要哪一個呢?其實我知道答案的,可是,我真的真的沒辦法給妳比較想要的那個。」


  然後二零零八,二零零九,轉眼邁入二零一零。


  我還是難以啟齒,關於我眺望芝加哥的日子,飛往香港的日子,在木柵公館與軍功路輾轉幾度的日子……內心深處我仍然想要告訴爸媽,我生活的細節,還有我寫的詩,那些他們教我的事情,他們帶給我的一切節制,瘋狂,與規律。如此傾心且為他們微笑動搖的,那些男人。也想如同姊姊那樣,把男友帶回家來吃飯參與在基隆在宜蘭在這裡那裏的家族聚會。我當然想那麼做,可是一直以來,當我一開口提及那些男人,甚至我已經避免使用「男朋友」這三個字,我親愛的爸媽就若無其事地把話題岔開了去,如果這樣的話,我該怎麼相信我最最親密血脈相連的人們,會接受我生活的這一面呢?


  親愛的爸媽,我從來不曾認真細述過這些的。


  如果你們並不真的想聽,我就不說。噯,我不說就是了。






  「我的女兒是同性戀,我曾經把她送去接受心理治療。」
  「但當醫生說她應該接受電擊治療……」
  「我就想,不,不可能。我不可能讓她受這種苦。」
  「她有做錯任何事情嗎?」






  其實,在這家裡沒有人做錯事啊。我也心疼母親在知道我是同性戀那陣子,鎮日自責擔心是否自己上輩子做錯了什麼事情,敗壞了什麼倫理。我也心疼父親,當我夜歸他暴怒鎮守客廳,擔憂我是否前往什麼病毒與藥物交纏的,壞的場所。甚至我一度懷疑自己做錯了,如果我可以守住這個秘密,如果我忍住不說,這一切是否就不會發生了……


  只是親愛的爸媽,你們怎麼能自私地只願讚揚我的詩我的散文一次次得到了獎項,卻不能靜下心來,接受孕養出這些文字的,我的生命呢?所有那些不能言明的,我的暴躁憤怒矛盾與徘徊,我的惶惑我的幽暗我的情慾我的想像這一切都像流沙將我淹沒。長久以來,或許我是這麼想的--如果我再得一個獎,如果我的告解再一次印刷在報刊雜誌在文學獎合輯,甚至我將所有這些發佈在部落格上,你們會坐在家裡客廳,攤開這白紙黑字,會讀懂我。我在某些文章裡虛構了美好的和解,我真的希望有一天回到家,那願望就這麼簡單地實現。可是可是,我這樣的想法是否仍然太天真了?


  親愛的爸媽,你們說要我別把去同志遊行的照片貼在相簿上。親愛的爸媽,你們要我別再寫「那些特定的主題」了。親愛的爸媽,你們要我別那麼招搖,你們說……


  親愛的爸媽,你們已經接受我了嗎?






  「當我們祈禱……」
  「當我們合稱『阿門』,請不要忘了,你的孩子也在聽著。」






  當然,我慶幸自己生在這樣的家庭。出櫃十年,爸媽對我的限制也不太多,仍供我穿,供我住。心情更好的時候塞點零用錢給我花用,家庭成員的心理變化總是隱而不顯。可是這樣難道就夠了嗎?親愛的爸媽,我總感覺這十年來我們從未真正貼心過,要討喜對我而言是非常簡單的事情,我學會撒嬌,我會講些貼心話,我會裝作不讓你們擔心的,好的樣子。但我們難道就只能這樣下去了嗎?


  親愛的爸媽,未來的下半輩子,我們都只能隔著這條鴻溝對話了嗎?


  相信你們也覺得不夠。不是這樣的。我們原本不是這樣的。出櫃之前,我一直都是你們心中的乖小孩,從來不用擔心我的成績,我偶爾說謊,但很快就會自己拆穿然後道歉。我想起來了,出櫃的原因,或許正是因為我不願一直一直隱瞞自己,我以為自己可以不再說謊了,但終究還是把我們全家人都塞進了一個更大的,假裝若無其事的謊言了嗎?親愛的爸媽。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?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。但四月中,我會帶你們走進戲院看《為巴比祈禱》,或許我是這樣希望著的,在那之後我能夠牽著你們的手,告訴你們--


  「你們親愛的兒子一直都在這裡,並沒有遠離。」


  「當我說話,希望你們也能真誠地傾聽。」






*文中口白,節錄自電影《為巴比祈禱 Prayers for Bobby》片段。


posted by YC at 23:39 1 comments   
Labels: cag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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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r 14, 2010
2010/03/14


  可能有一些機會,我能夠選擇。但有些時候,甚至是大多時候,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其實自己也不真的有氣力反對。失眠的片刻,輾轉反側,望著同樣的天花板又再讓羊群從一到三百,再回到一吧,又是幾個三百的輪迴甚至我肢解牠們,讓牠們成為羊腿羊膝羊肉片羊雜……後來想到自己是不吃羊的,就又醒過來。我和我吃過的史蒂諾斯,全部加起來已經吞服過多少橢圓藥錠了呢?


  而我可以選擇的那些時候,往往是,不得不。不,我不要再吃了。半夜掙扎著,盯著掌心那小小一粒藥錠,和水仰藥,平躺在床上再次盯著天花板。等藥效上來。掙扎。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,為什麼又醒了?換到沙發上,等到天剛白,又睡。


  母親說,你最近怎麼都睡在沙發。


  我揉一揉落枕僵痛的肩膀,說,睡不好。


  可又確實感覺自己正緩慢地康復著。同醫生說,我想,史蒂諾斯可以少開一些。我不想再那樣了,一年前他說的話還輾轉在耳邊,他說這麼大一個人了,要照顧自己,對自己好。其實他說的道理我都知道,可是憂鬱的意思是,我都知道,但是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。冥想的時候對自己說,我可以。讓靈魂回到身體,讓體表震顫如同電流通過我肌膚。那麼我們減少幫忙睡覺的藥。我就說,好。看著他在處方箋上將藥品數量折半,他說,你這樣很好。他說,很多人吃了史蒂諾斯,放不開,就這樣一路吃下去了。


  我說,不想養成心理依賴。而這是他對我說過的話,他記得嗎?


  他笑了笑,寬容得像一座山,像一個父親。他說,如果感覺自己持續好轉,我們就每個月調整一種藥物吧。


  但十四顆史蒂諾斯,過年前真正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,才拿的藥,第二天醒來剩下八顆。根本無法記得半夜發生什麼事情,我為什麼,我什麼時候,爬起來竟一次將六顆史蒂諾斯吞服完畢,隔天還是寫小說的日子,哀哀設想小說人物,想的不過是自己,腦袋有點卡住,果然是吃了太多的藥嗎。後來是另外八顆,過午醒來,發狂也似地翻找垃圾桶,後來,也就真的找到了八顆史蒂諾斯藥錠的空殼。我什麼都不記得了。


  感覺像是選擇不吃,其實是,不得不。


  尋求各種睡眠的偏方像是尋求撫慰與療癒。非常有可能我已經壞到底了,但真正靜下心來同自己相處,也可以睡。只是母親說,你最近磨牙好嚴重。我聳聳肩說,並非我可以控制的事情。我只是只是,不得不。


  後來和醫生說,給我二十八顆吧。最近睡得不好不安穩。


  他笑笑說,好。總之是看你好轉過來,我也很開心。


  其實睡前還是有些不祥的預感,但今早起來,藥片只少了兩顆。我想,自己是真正真正在康復著。


posted by YC at 21:33 0 comments   
Labels: sleep wal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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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r 10, 2010
受訪者D


  頂著冷風蕭颯到達咖啡店,認識十年了這人坐在位子上,打開電腦接著N97正在上網。抬起臉看見我進來,就笑臉吟吟招手說好久不見。真是好久不見了,初識那時在建中烏魯木齊BBS站上,這人還在二字頭尾巴,轉眼時間流轉就都升級進到坐三望四的時刻。他問說你現在幾歲?回說二十五。所以那時候你才高一?是啊,是啊。


  怎麼會想要做這個研究?興致盎然他問。


  聽說有群朋友,四五十歲的,每次聚會碰面吃飯喝酒,講的都是整這整那如何召喚抗老秘方,年近四十他說,是真的。男人嘛,年過三十就大概需要開始保養,等過三十五歲連保養品都救不了的時候,就會開始暗地豎起耳朵聽別人怎麼聊,聊什麼,大抵是生命自會找到出路一類說法。又笑。他說,有個朋友的朋友,在電視產業上班,做那行最重要的就是臉蛋了吧,從好幾年前就開始這裡那裏往臉上招呼,該做的都做過了,動刀下針磨皮換膚,全試過,那臉,就像是個真正的戰場。


  那時候自己年紀還輕,靠天份的嘛。就想,聽過就算了。他說。


  反正也不是靠外在或體型取勝!


  平時講話笑臉這人,說自己在公司不是什麼親切角色,後來年紀越大,法令紋刻得越深,看起來是越顯得兇。想說不行不行了,就去問了噯診所是哪間?問診,醫生問說你要做哪裡?先是指著他抬頭紋說這裡?但不挑眉時候看起來還好。魚尾紋?又感覺魚尾紋其實也滿有魅力。打聽之下,感覺玻尿酸補填好像效果不持久,想說還是選定了微晶瓷,就打了。一根好粗的針扎進真皮層,噯還挺痛!他說,然後注射,那樣一管不知道是十西西還是二十,兩邊法令紋都打了,也沒打完。醫生講說之後要補可以再來。只是想到那注射當下,一股腫脹感覺並不好受。不了,不了。


  不想再來一次。可又想,大概是因為他自己個性喜歡嚐新,手機電腦什麼產品也是一樣,新玩意兒嘛!總是感覺吸引人,微晶瓷是不願意再挨一次,但下回如果是肉毒,如果是拉皮,甚至是抽脂的話,又感覺很可以一試。這人笑說,自己喊減肥喊了二十年有吧,就又放不下口腹之慾,如果有什麼無痛無風險抽脂,也想不到什麼理由可以拒絕,雖說接受玩手術之後,同樣的手段要再來一次八成也是會說,不。


  個性使然嘍。他說。


  後來倒是又去做了果酸換膚,想說能不能把年輕時候留下來的痘疤處理掉。只是果酸,說起來就是把表層皮膚侵蝕掉,促進皮膚新陳代謝,剛做完,沒想到舊的疤痕都露出來,隔天開始結痂,料不到又再隔天竟要和董事長開會報告,嘩怎麼辦?整臉的坑疤棕灰色,只好拿隔離霜BB霜粉底液往臉上塗。同事說你今天怎麼了?就回說,不知道怎麼青春痘整片的爛,回完自己有點心虛。倒是被一個女同事看破,說你這不是青春痘吧。訕訕一笑想這女人之前彷彿也做過果酸換膚,認了。


  其實是想,細部的調整挺OK,讓自己維持在好的狀態,別放任面貌臉孔一路爛下去,行。可是像潘迎紫那樣,六十多歲人還硬要留住二十年前演浴火鳳凰那樣,只是讓人覺得,呵,妖精!


  眼看著未來的四十歲,五十歲,六十歲,人是本來就會老。他說,噯做微整形,是為了讓自己老得有質感,有格調。好比眼角下垂,該怎麼調整別讓它鋪天蓋地遮下來,遮得眼睛無神無光,就好。好比腮幫下巴,抵抗不住地心引力鬆了垂了,就收一收,可不必弄得臉繃皮緊,吊眼狐狸,那樣就不好。他唏噓說自己有個朋友,每個月就想,下個月要去做什麼?做眼角呢,做皮膚呢,還是額頭眉心?到最後搞得一個月總有個把禮拜處在皮膚恢復期,好半個月,又再紅腫半個月像豬頭。真是不必,不必了。他說,三十歲做一種,四十歲做三種,難道七十歲永無止盡做下去,哪能捱得住呢。


  噯,老。怎麼能逆的這旅程。


  只是話題一轉,不知怎麼竟聊到小說家袁瓊瓊,說她老,快六十歲的人還是活得揮灑自在,而從裡頭透出來一種安定與輕鬆,那才是真正老得有味道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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